【剧版羡忘】不忘(二十四)
神识像在漩涡里打转，晕得厉害，挣扎着想醒来，却反而越陷越深。
有点吵。嗡嗡地听不大真切，像幽幽空谷的回音，又像忘川河畔离魂的哭泣。迷迷蒙蒙的，知觉一点点地回归身体，忘机睁开眼，摸着床沿坐了起来。伤口受到牵扯有些疼，但不算难忍。
江厌离提着食盒在门边与魏婴说着什么。
"蓝二公子醒了？"面朝屋里的江厌离先道。
"蓝湛?蓝湛!你终于醒了。"魏无羡三步并两步地上前，"慢点，要不你还是躺下吧。"看他不愿，魏无羡便扶着人靠了床头，自己在床沿边坐下，替人捏好被角，一张脸半是愁容半是笑颜。毕竟那日失手重伤了他，本来腿伤就很严重，要是刺得再深一点或者自己清醒得晚了一点，蓝湛可能就。。。。。。想到当时清醒过来看到蓝湛面色惨白倒在血泊中的昏迷模样，魏无羡真的后怕，遇事一向冷静的自己，那时竟然慌得手脚发软。
也是那之后，魏无羡忽然意识到，自己似乎不能没有蓝湛，就好像不能没有师姐，不能没有江澄，还有江叔叔、虞夫人，他们都是自己生命里无比珍贵的人。
"无事。"忘机靠在床头，见了江厌离，行礼道了声"江姑娘"。
"蓝二公子不必多礼。"江厌离温婉一笑，"阿羡那日带你回来，满身是血，可把我们吓了一跳。阿羡伤了你，阿爹已经教育过他了，还望公子宽谅。"
"师姐～"魏无羡别扭地扯了扯江厌离的衣袖。
蓝湛想起那日魏婴焚天的戾气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，脸上虽是万年的冰霜，心底却隐隐地有些不安，可眼下看着魏婴又是一切如常，只好道:"无碍。非他本意。"想着待日后再仔细询问一番，也免得现在江姑娘听了会担心。
"这是莲藕排骨汤，多吃点补补身子。阿羡，那你们先聊。"
忘机道了谢，还未等江厌离关上房门，魏无羡就扑了上来紧紧抱着，"蓝湛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还以为你真的。。。。。。"他忽地又松开，有些语无伦次，"呸呸呸，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。幸好幸好。没抱疼你吧，怎么样好些了没，我再看看伤口。"
"不用。"忘机用手去挡，被人抓开。
魏无羡委屈着张脸:"看伤口这种事情也要羞羞啊？哎呀反正我都帮你换了亵衣亵裤，从头到脚都看完——"
"嗷！"门口突然传来江澄的声音，魏无羡望去，见他抚着额头似乎是撞了门。"江澄?你什么时候进来的?"
江澄捂着脸头也不抬，"你们继续。"然后飞快地带上门走了。
忘机倒吸一口凉气，脸红一阵白一阵，有什么感觉怪怪的，" 魏婴!"
魏无羡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觉出什么，跳过江澄这个插曲继续自己的执着，"怎么不用啊？可是我伤了你，我不看不踏实。这几日我天天都要看的。"
。。。。。。
"我担心，就看一眼好不好？不然我茶饭不思的，你忍心啊?"
。。。。。。。
论嘴皮子的功夫和脸皮的厚度，谁能比得过魏无羡?忘机最终妥协，转头看向一边，颇不自在。
这间屋子不算大，厚实的藕色木漆家具，淳厚又不失清爽，淡青色的窗幔微漾，像莲花灯上弥散袅袅的烛烟，整个儿透着夏日荷风的清香，像极了魏婴身上的味道。
这便是他心心念念的莲花坞吧。
拇指长的伤口已经结痂，皮下还有淤血，有些红紫，魏无羡看了眼不甚在意的忘机，心里颇不是滋味，"云梦有很多灵药的，我再多输点儿灵力，再几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。"
忘机红唇微启，多日苍白的面容如今终于回了气血，"那日，你可受伤?"
"我能受什么伤，千年王八都被我们斩了，难不成锄奸扶弱的含光君会狠心伤人？"魏无羡还是一副玩笑模样，自然地伸手刮过面前人的下颚，一勾他的下巴，双眼弯成了月牙。
蓝湛的下颚骨特别好看，线条流畅弧度刚好，像开得最盛的莲瓣，触感嘛，当真像那凝脂细腻嫩滑，比玉还要温润几分，这样好的人，也只有姑苏那好山好水能养出来。魏无羡这般感叹着，替人系好衣带捏好被褥，盛了碗汤，舀一汤匙递到嘴边吹吹，"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了，这是师姐特意为你熬的。"
"。。。。。。自己来。"忘机愣愣地从魏无羡过分亲密的动作中回过神眨巴两眼不敢看他，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扫上一层阴影。从被褥里伸出手去接碗，却被人一把按下。
"哪有病人自己动手的，坐好我喂你。"魏无羡把吹过的汤匙递到人嘴边，"小心烫啊。我师姐的莲藕排骨汤最好喝了，我和江澄喝了十多年都喝不腻，怎么样，我没骗你吧？"魏无羡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。
忘机只得抿嘴一点头。
像是受到鼓舞，魏无羡更是打开了话匣子，一边喂着汤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桂花糕，莲蓬菱角，荷风酒，又是什么山鸡野兔，飞鸟游鱼。
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照顾了？忘机不知，只是这被人护着的感觉当真美好。温暖的床褥让人禁不住想要堕落，外面的风吹雨打，只会衬着面前的一切越是温馨安宁。忘机就默默听着那些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像话本般的故事，再加上那人添枝加叶的描述，竟是勾起了几分好奇与向往，嘴角弯出了弧度。他讲故事的样子，倒也成了自己眼中的故事了。
窗外斜阳融暖，勾勒出彼此心里温柔的模样。一身的疲惫风尘都柔化成了水，在阳光下蒸腾，让空气变得温暖起来。床边案几上的汤罐冒着缕缕纱烟，氤氲起水气，飘飘渺渺，造就起几分不真实的感觉，恍若镜花水月，忘机不敢动，只乖乖地坐着，生怕一碰，这幻境就碎了。
期间江澄江枫眠也来看望过，忘机都一一谢过。只是那虞夫人却是从未谋面。听魏婴说她事物繁重，本就常常深居简出的。
忘机还记得那时魏婴说过，他要带自己摘莲蓬菱角，而魏婴确实也带自己去了。粉莲碧波一池，莲蓬满塘，粒粒饱满，入口很苦，细细品到头又是淡淡的清甜。木船有很多，摇摇晃晃的晕开一圈圈涟漪，打鱼的夫子撒开了网，采莲的女孩笑颜如花。忘机在姑苏确实少见菱角，不懂技巧地去摘，过硬的尖角倒割破了手指，长袍广袖的也不方便，魏婴便不让他摘了。坐在船尾摇摇晃晃地荡，赏天，赏地，赏人。
若说在姑苏只有清雅规束，那此刻在莲花坞，则让忘机领略了截然不同的热闹自由。云梦的人都是极其欢乐的，甚至是白发老者，都能一起放风筝。那些斑斓各异的纸鸢在接近天堂的地方翱翔，披满霞光，能带来天神的光辉。
天神也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光。这片山湖清秀的温柔水乡，氤氲着人情也十分温暖、温馨。少男少女在街头留下甜蜜的爱恋，垂髫小儿在莲花里追逐，童稚的欢笑彻响祥云。
不相容的血缘关系，在云梦这片沃土上活成了一家人。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烟火人间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也难怪魏婴待不惯云深不知处的清净。
"含、含光君，我想、想。。。。。。"旁船的一名女子羞红了脸，背在身后的手忽地抛来一个东西，"送你个香包。"
忘机愣愣地接住了，能嗅到里面似乎是丁香的幽香。
"哟，怎么不送我?莫非这是赠与喜爱之人的？"魏无羡抢过手，放在鼻尖嗅一嗅，瞅了眼这个胆大的江氏师妹，想着这两日她总是在面前晃原来是为了看蓝湛，于是咧嘴一笑，"丁香?我替含光君收下了。"再望去，那女子已是背过身去催促着朋友划桨，荷叶遮住了半个身影。
"魏婴。"忘机看着仓皇落逃的少女，心下也是明了，魏婴不该戳破的，让人难堪。
"怎么，你要接受她的倾慕？蓝湛这你就不知道了，在我们云梦啊，女孩子们都是很大胆的，喜欢谁就会大方表示出来，要是送出的香包男孩接受了并且随身携带，那就意味着男孩也喜欢那个女孩了。你这个人啊，闷不吭声的又长得太好看，最容易被骗了哈哈哈。"魏无羡笑趴在船上。
"那你也不该。"戏弄于她。
"没事没事，我江氏的弟子，不至于那么小气。怎么都没人送我。"魏无羡剥了个莲子递给忘机，"这莲子要取掉中间的莲心，才不会那么苦。诶！这有株白玉并蒂莲!"魏无羡眼疾手快地摘了，留下秃秃的断茎立在水面，顿时破了美感。
忘机没来得及阻止，就看到魏婴将花递了过来。纯洁的莲朵一茎双生，着实罕见，摘都摘了，总不能丢吧，忘机还是伸手接了。
"这肯定是你们姑苏没有的，就算是整个云梦百八十年也难见到一个，今儿倒是被我碰上了。"并蒂莲若是有思想，肯定想杀了他。珍品就这么一株还给摘了!暴殄天物!珍爱生命，远离魏婴!
魏无羡伸手去摸，眼睛却不自觉地瞟上了持花之人，那人的面容竟是让这花中珍品都失了颜色，手感也不如他，"蓝湛，你知道你比花还好看么?"他自言自语般呢喃着。
"什么?"忘机抬起头，没太听清他轻声的言语。
"哈哈，我是说，这个并蒂莲在我们云梦，象征着兄弟同心，情同手足。"魏无羡忙打了哈哈，弯着眉眼偏过目光去摘菱角，可是船里已经有很多了。
忘机垂下眼眸，嘴里还留存着莲心的苦味，魏婴的意思，大概是想说我们算朋友兄弟吧。手中的并蒂莲白得晶莹剔透，能看到莲瓣的茎脉，两株花蒂相即相离，一命两生花，共生亦共死，好一个兄弟同心情同手足。那些荒唐的猜测，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。
莲花坞的饭桌边多了把凳子。用膳时，忘机方才头一回见了虞夫人，真真是女中豪杰，英姿飒爽，颇是不苟言笑。饭菜很合自己胃口，素食清淡，可忘机心下明了，魏婴是喜吃辛辣荤腥的。
云梦的桂花糕也不错，甜而不腻，别看忘机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特别矜持，实际倒吃了不少，秀色可餐的模样看得魏无羡没吃上几口，心下只记了他爱吃桂花糕。
忘机似乎是容易胖脸不胖身的体质，云深不知处一日三餐克己规律，在莲花坞这才养了几日，脸上便是明显的软了些，抹去了前些日子的憔悴消瘦。
因着心系姑苏，还未等伤好全，忘机就匆匆拜别江氏众人往回赶了，云深不知处现下一团乱，不可能没心没肺地在外逍遥。
魏无羡心下理解也不多挽留，自己因为虞夫人生辰将近又不好离开云梦，只道下次一定请他喝云梦最好的荷风酒，成功的收获了忘机临行前的最后一个冷脸。
饮酒什么的，还是罢了。去年听学时被魏婴灌了酒，到现在还不知那晚发生了何事呢。说来，酒的味道当真不怎样，又苦又辣，还误事伤身，不知魏婴为何那么喜欢，那天子笑又为何成了姑苏第一美酒。
不过，撇开酒不说，下一次相逢又是何夕何处，何情何境?
万事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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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！下周要期中考😭，jmm下周考完再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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